1
从形状像鱼的鲍玛诺克，我出生的地方，出发，
继承父亲不凡的血统，优秀的母亲养我长大，
信步走遍了许多大地，喜爱熙熙攘攘的街路，
曼哈顿，我的城市里，抑或南方稀疏点点的草原上我曾居住，
或者是一名也许宿军营也许扛背包、长枪的兵，或者是加州一矿工，
或者在达科他森林中的陋屋，吃猎得的肉，喝泉中的水，
或退居某个幽深秘处，沉思、面壁，
远离人群的喧嚣，度过快乐幸福的每时每刻，
熟知密苏里清新自由、物产富裕如流，熟知尼亚加拉的威力，
熟知平原上吃草的水牛群，那皮毛丰厚、胸膛健壮的公牛，
熟知大地、岩石，五月的花里有我的经历，星宿、雨雪，我的惊羡，
研究过了嘲鸫的音调和山鹰的飞翔，
黎明听到了隐蔽在沼泽杉树上的歌鸫，那是绝响，
独来独往，在西部放歌，新世界的赞歌我开始演唱。
2
胜利、联盟、信念、个性、时光，
不可解除的协约，财富，奥秘，
永无止境的进取，宇宙，还有现代的公报。
原来，这就是生活，
经历过太多的痛楚、抽搐，这是最终的呈示。
多么令人神驰！多么真实！
脚下是圣土，头顶是太阳。
看地球在转，
远古时的大陆抱团，却依旧分离，
现在与未来的大陆，各分南北却有地峡互通。
看，广袤的没有人迹的空野旷地，
像梦一样的幻变，又迅速充实，
数不清的人群拥上这空旷去处，
到处是一流的人们、艺术、社会团体，闻名于世。
看，在时间长河的规划里，
有我无穷无尽的听众。
他们迈开坚实规整的脚步，从不止息，
出征人的行列，美国人，千百万，
一代人完成自己的使命，向前行进，
又一代人紧接着完成自己的使命，向前行进，
或侧面向我，或回头向我，倾听，
回味的目光望着我。
3
美国人！征服者！人道主义远征！
一路引领！世纪远征！自由！民众！
一套颂歌献给你们。
歌颂大平原，
歌颂密西西比，源远流长，直下墨西哥海，
歌颂俄亥俄，印第安纳，伊利诺伊，艾奥瓦，威斯康星，还有明尼苏达，
歌声从堪萨斯中心飞出，从那里以不相差异的距离，
用不停息的火一样的冲动搏放，让所有的颂歌生机昂扬。
4
带走我的草叶诗，美国，带它们到南部，带它们到北部去，
让它们处处受到欢迎，因为它们是你的孩子，
从东部从西部怀抱它们，因为它们乐意怀抱你，
你们为先行，用爱与它们连起，因为它们用爱连起你。
我已熟谙过去的时代，
在大师的脚下正襟危坐，潜心研读，
哦，现在是否合理，大师们也许该回头把我研读。
以这许多州的名义，我可否蔑视古董陈迹？
嗨，这些是古董陈迹的后裔，可以为它证实。
5
死去的诗人、哲学家、牧师，
烈士、艺术家、发明家、许久的各类政府，
其他陆岸上的语言奠基者们，
昔日强大，但如今衰落、退缩，抑或荒芜的民族，
我以崇敬的心笃信你们的遗产，才敢续下去，
我研读过你们的遗产，承认它们值得崇拜，（进入其中，穿行一时，）
想必那是伟大中的伟大者，世间万象中的最值得颂扬者，
长时间全神贯注于它们，而后再舍弃，
在自己的时代找到自己的位置站起。
这是女人男人的乐土，
这是男男女女、代代相传的世界，这是物质的火焰，
这是精神的女译员，是公开盟誓，
开拓不息，有目共睹的最终形式，
是蓄势已久的等待之后，现在踏上行程的履约人，
来了，这是我的女主人——灵魂。
6
灵魂
永不熄灭，地久天长——比褐色的坚实的土壤更长久——比潮落潮涨更长久。
我愿写出物质的诗，因为我想物质的诗才是最富精神的诗篇，
我愿写出我身体的诗，写出死亡的诗，
我想，那时我将灵魂的诗、永垂不朽的诗送给我自己。
我将为这许多州作歌，好教任何一个州在任何情势下不从属于另一个州，
我将作歌，好教所有的州之间，两两州之间，日夜修好，
我将作歌让总统倾听，充耳是武器，伴着威胁的说辞，
在武器背后是无数的失望的面孔，
我举众人的力作成独夫的歌，
伶牙俐齿，光亮点点，独夫驾临众人之上，
顽固好战的独夫操控众人，凌驾众人之上，
（其他任何人不论抬头多高，独夫那颗头总驾临众人之上。）
我会承认当代的各国，
我会追踪全地球的全部地理，向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城市毕恭毕敬，
各行各业！我会在诗里写入，陆上、海上的英雄气概与你们在一起，
我会从美国的视角报道所有的英雄气概。
我会吟唱同伴的歌，
我会展示最终是什么凝练这一切，
我相信这一切将奠基他们自己的人类大爱的理想，让我叙述。
于是我会让威胁着要吞噬我的熊熊火焰从我燃起，
我会移除对闷燃的火焰的太过长久的压制，
我会让它们完全丢开压制，
我会写出友与爱的福音诗，
因为除了我谁人懂得，爱伴着悲喜交集？
除了我谁会为同伴作诗？
7
我容易相信不同品质、不同年龄、不同种族的人，
我从具有自己精神的人群中走来，
这里唱出的是不受约束的信仰。
所有的人！所有的人！让其他的人们想漠视什么就漠视什么吧，
我也写有关罪恶的诗，我也记录罪恶，
我本身善恶对半，我的国家——我看其实没有罪恶，
（或者如果有，我要说，它于你于国或于我，跟其他一切存在一样，同等重要。）
我仿照许多人，许多人又仿照我，我也创立了一种信仰，我入道了，
（也许命定我要在那里喊出最大的声音，胜利者震耳的喝彩声，
谁知道？也许这喝彩声从我升起，直冲万物之巅。）
事事人人，概不为自体而存在，
我要说，地球还有天空的群星，一切为信仰而存在，
我要说，人类的虔诚不曾足半，
人类的景仰或崇拜不曾足半，
人类不曾想到自己是多么的神圣，未来是多么的令人信心十足。
我要说，这许多州实在而永久的宏伟辉煌定然是他们的信仰，
否则就没有实在而永久的宏伟辉煌，
（没有信仰，人格与生命尽皆当不起它们的名称，
没有信仰，就谈不上乡土家国，男男女女。）
8
年轻人你在做什么？
你就这样热望着，这样投身文学、科学、艺术、爱情吗？
投身这些表象遮盖下的现实、政治、主义吗？
投身于你的什么抱负或什么实业吗？
那没有错，我不想辩驳一词，我也是它们的诗人，
但要看清，它们会因信仰而迅速消退，化为灰烬，
因为举凡物质，并非尽是遇热、遇火、遇世间基本生命就燃烧，
信仰也不轻而易举让这一切燎原。
9
你如此沉默，深入思索，是要寻求什么？
你需要什么，我的伙计？
好小子，你以为那就是爱？
听着，好小子——听着，美国，女儿或是儿子，
过分地钟爱一个男人或女人是痛苦的，可它能给人以满足，它是非凡的，
然而更有非凡的人与事，会使整体作合，天衣无缝，
会富丽堂皇，超越物质，用川流不息的手，抚慰、给养着万事万物。
10
但愿你懂得，在土地里植下更伟大的信仰的胚芽，
我来吟唱以下的歌，句句赞颂它。
我的同人！
与我分享两个伟大，正在耀升的第三个伟大包容万象，辉煌有加，
博爱、民主是伟大，还有信仰也伟大。
内含的、显在的，把我的信念合成一家，
就像溪流倾注入神奇的大海，
物质的预言灵性萦绕着我，闪着微光，
不同的生命体，不同的本性，毫无疑问在我们近处的空间生存，而我们却浑然不觉，
不舍时日，挥之不去，让我不得置身局外，
这一切在作出选择，暗示着向我索求。
从孩童时起每天亲吻我，
围绕着我手舞足蹈，就这样让我离不开他，
同样不假，我也离不开天堂，离不开精神世界的管辖，
因为它们感召着我，启示我生的主题。
哦！这样的主题——平等！哦，神圣的平等！
太阳下的婉转鸣唱，引向早晨、正午，或夕阳，
铿锵的乐声，穿过岁月，流向今天，
我接过你豪放的和弦，添上新的音符，兴高采烈，将它们传递向前。
11
当我在亚拉巴马清晨散步的时候，
我看到雌嘲鸫静卧在它的野玫瑰巢上孵化雏鸟。
我也看见了雄鸟，
我到它的近处停脚，听它鼓起喉咙纵情歌唱。
停歇间我忽然想到它的歌不单是唱在那里，
也不单是唱给它的偶伴或它自己，也不为树丛中回声回荡，
歌声细腻，悄然飘向更远的地方，
那是传递给新生命的赠予，是神秘的力量。
12
民主！就在你的身边，一个喉咙正在鼓起，纵情歌唱。
我的妻子，为了我们的后代的后代，也为了我们的后代，
为了生存在这里的人们，也为了后来人，
他们让我欣喜若狂，准备颤声唱出那地球上能听见的最慷慨激昂的颂歌。
我会创作激情的歌，让歌声飘扬，
冒犯者们止于你的歌，因为我亲情的目光扫视着你，我同样的亲情伴着你。
我要创作财富的真实的歌，
为肉体也为思想挣得必有的、可继续拥有的、不因死亡而丢弃的收获；
我想张扬自我，呈示自我为万事基石，我将写出人格之诗，
我要呈示，男性女性只是彼此的对等，
性器官、性行为，概不例外！只愿在我这里聚齐，因为我决意用勇敢清晰的嗓音对你们讲话，证实你们卓越杰出，
我要呈示，现在不存在不完美，将来也不会，
我要呈示，发生在任何人那里的任何事，终会走向尽如人意的结局，
我要呈示，没有什么会比死亡更如人意，
我要在我的诗中贯穿一条主线，时间和事件紧密合一，
宇宙的一切是完美的奇迹，深邃、丰富，不分伯仲叔季。
我作的诗不只系于不同的局部，
我的诗，我的歌，我的思想，会系于总体，
我的歌不只唱给某一天，而要唱给所有的日子，
我的诗无不系于灵魂，最微不足道的局部也莫不如此，
因为观察过了宇宙的客体，我发现无一不与灵魂紧系，些小微粒也莫不如此。
13
有人在要求见到灵魂？
看清你自己的形体与面容，人员，物质，走兽，树木，奔腾的小河，岩石还有沙子。
这一切都包含着精神的愉悦，而后把它们释放天地间，
实在的身躯怎么可能死去又被埋葬？
你的实在的身躯，任何男人和女人的实在的身躯，
每个部件都会躲过净尸工之手，走向当之无愧的天宇，
搭载着从出生时刻到死亡时刻的加增。
印刷机印出的文字还原不了它们的印象、意义和主旨，
同样的，男人的物质与生命或女人的物质与生命，也不在身躯和灵魂中还原，
死前死后，概无差别。
且看，身躯所包容者就是意义，主旨所包容者就是灵魂，
不管你是谁，你的身躯或它的某个部分是多么超凡脱俗，多么受赐于天！
14
不管你是谁，无尽的宣言需你知道！
大地的女儿，你曾在等待你自己的诗人？
你曾在等一位张口滔滔不绝，动笔文思泉涌的诗人？
对着这多州的男人，对着这多州的女人，
欢欣的话语，献给民主的大地的话语。
山水相依、物产丰饶的大地！
煤炭、钢铁之地！黄金之地！棉花、蜜糖、水稻之地！
小麦、牛肉、猪肉之地！羊毛、大麻之地！苹果、葡萄之地！
地有世界牧场、草原！地有香甜的空气、绵延的高原，
地有畜群、花园、土坯筑成的房屋，宜人居住，
西北哥伦比亚、西南科罗拉多蜿蜒经过的大地！
东切萨皮克之地！特拉华之地！
安大略、伊利、休伦、密歇根之地！
建国十三州之地，马萨诸塞之地！佛蒙特和康涅狄格之地！地有大洋之岸！地有锯齿状山脊起伏，山峰耸立！
艄公水手的乐土，渔人的乐土！
浑然无间的大地！簇拥在一起！真情激荡的大地！
肩并着肩！有长有幼的兄弟！甚至四肢羸弱的兄弟！
伟大的女性的乐土！娇柔妩媚！富有经验的姐妹，涉世不深的姐妹！
生机远扬的土地！北冰洋拥抱！墨西哥的风吹拂！不拘一格！紧紧凑结一体！
宾夕法尼亚！弗吉尼亚，南北卡罗来纳！
哦，我挚爱每一个地方，挚爱所有的地方！我无畏的家邦！哦，纵然沧桑变迁，我用完整的爱，热拥着你们！
我不能与你们分离！不愿与任何一个分离！
哦，死亡！哦，我未见过你，尽管如此，此时此刻我依然属于你，满怀无法抑制的爱，
漫步新英格兰，一个朋友，一个游子，
在鲍玛诺克的沙滩上，在夏日的波浪边，我赤着脚，踩起水花，
横穿大平原，又在芝加哥小住，在每个小镇小住，
眼观展出，诞生，革新，建筑，艺术，
公共大厅里，聆听男演说家，女演说家，
平生属于各个州，平生走遍各个州，与每一个男人、每一个女人为邻，
路易斯安那人，佐治亚人与我比邻，就像我与他还有她比邻，
还有密西西比人、阿肯色人与我在一起，我也与他们中的每一位在一起，
还要在脊柱大河西边的平原上，在我的土坯屋子里，
还要东返，还要在滨海之州，或在马里兰州，
还要像加拿大人欣然勇敢对冬天，冰天雪地我最宜，
还要做缅因州，或花岗岩之州，或纳拉甘西特海湾之州，或帝国之州真正的儿子，
还要航行去其他海岸，得同样的收获，还要欢迎每位新的兄弟，
就这样，从新诗与旧诗联袂的那一刻起，把这多草叶用于新诗，
我自己到新诗中间，做它们的盟友、同伴，现在亲自向你们走来，
邀约你们与我一道，面对这许多行动，许多人物，许多景色。
15
与我一道踏稳步伐，还要匆忙继续赶路。
因为你的生命与我连在一起，
（我会受劝多次才同意把我自己真正奉献给你，但那有什么要紧？
大自然不也需要受劝多次吗？）
我谈不上精美玲珑，甜蜜温柔，
我来了，胡须满腮，日灼遍体，颈项黝黑，令人生畏，
要赢得宇宙间实实在在的奖励，我一边行进一边与人竞斗，
不管谁人有毅力获胜，我都会乐意奉陪。
16
在行进的路上我停歇一时，
这是因为你！这是因为美国！
我依然把现在高举，我依然把各州的未来预测，令人欣喜，壮丽辉煌，
至于过去我要宣布，大气为红皮肤的土著人的遗留。
红皮肤的土著人，
丢下了自然的呼吸，丢下了风声雨声，还有森林中鸟兽的嘶鸣，讲给我们一系列的名称，
奥克尼，库萨，渥太华，莫农格希拉，索克，纳齐兹，查特胡奇，卡坎塔，奥罗诺科，
沃巴什，迈阿密，萨吉诺，奇铂瓦，奥什科什，沃拉沃拉，
丢下这许多，他们融入各州，他们走了，给水系和土地赋予这些名称。
17
从此快速地扩疆拓土，
自然，种族，适应，骚动，敏捷，勇敢，
世界又重新开始，光辉的前景在不断地延伸、蘖生，
一个新的种族主导了先前的种族，遥遥领先的优势，有新的竞争，
新的政治，新的文学，新的宗教，新的发明和新的艺术。
我的声音宣告这一切——我将不再酣睡，而要崛起，
在我胸中一直平静着的各大洋！我怎么感受你们，深不可测，汹涌澎湃，酝酿着史无前例的巨澜风暴。
18
看，汽船在我诗间运行航渡，
看，在我的诗里，移民源源不断，舶来登陆，
看，紧跟在后，棚屋，曲径，猎户的茅舍，木筏小舟，玉米叶，领属地，简陋的围篱，荒林中的村子，
看，在一边是西海，而在另一边是东海，他们如何在我的诗里潮涨、潮落，就像在它们自己的海滩上，
看，我的诗里的牧场森林——看，那野生的、驯养的动物——看，在考河的另一边，无数水牛群啃食曲卷的矮草，
看，我的诗里，内陆城市坚实开阔，有铺砌的街，有铁石筑起的大厦高楼，车水马龙，更兼商贸繁荣，
看，这多气缸的蒸汽印刷机——看，电报横跨大洲，
看，穿透大西洋底，美洲的脉搏抵达欧洲，欧洲的脉搏如期返回美洲，
看，强壮快速的机车在起程，喘着粗气，汽笛高吼，
看，耕夫耕田忙——看，矿工采矿——看，数不清的工厂，
看，机械师操着工具在他们的工作台忙乎——看，高级法官、哲学家、总统身着工作服出现在他们中间，
看，我在不同州的店铺里、田野里徜徉，日日夜夜，宠爱紧裹，让我备享，
听那边我的歌高亢的回声——读一读最终出现的种种暗示。
19
哦，亲密的战友！哦，最终是你和我，只有咱俩。
哦，一个词扫清前途的无穷无尽的路，
哦，这样的事，令人陶醉，又不可言喻！哦，粗犷的音乐！
哦，现在我胜出——你也将如此；
哦，手牵着手——哦，健康向上的乐趣——哦，又是一个追求者、喜好者，
哦，踏稳步伐，匆忙赶路——与我不舍分秒赶路，赶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