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尔巴贡[1]夜里看护着临终的父亲,
面对渐渐发白的双唇,不禁喃喃自语,如同做梦:
“我想,顶楼上的旧木板说不定
已经够用?”
瑟里曼娜[2]喃喃低语:“我的心肠好,
当然,上帝让我出落得十分娇媚。”
——他的心呀!坚硬如角,早已被经久不灭的火烧焦,
简直像熏腿一样发黑!
有个自命为火炬、文字晦涩的报纸主笔
追问被他遗忘在黑暗中的贱民:
“你究竟在哪里发现你所颂扬的那位游侠骑士,
发现那个创造美的救星?”
我比任何人都更熟悉某个色情狂,
这家伙日日夜夜打呵欠,妄自尊大而又毫无能力,
偏偏长吁短叹,泪流满面,喋喋不休:“是的,我想
过一小时后做个正人君子!”
接下来,时钟也低声议论:“他居然烂醉如泥,
这该死的东西!我徒劳地提醒这臭皮囊。
这家伙又瞎又聋又不堪一击,简直像白蚁
所寄居并蛀空的墙!”
随后,有位人人见了都摇头的角色走上来,用嘲弄
而傲慢的口气大放厥词:“在欢乐的黑弥撒之际,
我想,你们恐怕已经从我的圣体盒中
一个不漏地领到了圣体?
“你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心中为我筑起一座神殿;
你们都曾私下吻过我污秽不堪的臀部!
请从得意扬扬的笑声中认出撒旦
这像尘世一样丑恶的庞然大物!
“啊,惊讶的伪君子,难道你们
竟会相信:不把主宰放在眼里,又跟他弄虚作假,
就自然而然地得到做富人
与上天堂这两种报答?
“猎物应该成为老猎手的报酬,
他潜伏着窥伺猎物,每每久久地苦苦守候。
我要穿过茂密的树丛把你们带走,
啊,我可怜的欢乐中的朋友,
我要穿过厚厚的泥土与岩石,
穿过你们一堆堆杂乱的荒坟,
进入像我一样高大的宫殿,这宫殿只用并非出自
软性岩石的一整块石头雕成;
“因为这宫殿正是全世界罪孽的产物,
包容着我的骄傲、我的痛苦与我的荣耀!”
——然而,在宇宙的极高处
安居的天使却吹响胜利的号角,
传出每一个人的心声:“让我对你的鞭子赞不绝口,
啊,上帝!让我歌颂痛苦,啊,圣父!
我的灵魂绝不是你手里毫无意义的玩偶,
你永远洞察一切,见微知著。”
这号角的声音委实美妙绝伦,
在天国收葡萄的季节庄严的黄昏时分,
这声音像狂喜一样渗入每个人的灵魂,
这号角歌颂着每个人的功勋。
[1]阿尔巴贡,原系莫里哀喜剧《悭吝人》主人公名,现已成为吝啬鬼、守财奴的代名词。
[2]瑟里曼娜,莫里哀喜剧《恨世者》主人公阿尔塞斯特的情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