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少宰念东先生云:“崇祯间[1],有猴仙,号静山。托神[2]于河间[3]之叟,与人谈诗文,决休咎,娓娓不倦。以肴核置案上,啖饮狼藉,但不能见之耳。”时先生祖寝疾。或致书云:“侯静山,百年人[4]也,不可不晤。”遂以仆马往招叟。叟至经日,仙犹未来。焚香祠之。忽闻屋上大声叹赞曰:“好人家!”众惊顾。俄檐间又言之。叟起曰:“大仙至矣。”群从叟岸帻[5]出迎。又闻作拱致声。既入室,遂大笑纵谈。时少宰兄弟尚诸生,方入闱归。仙言:“二公闱卷亦佳;但经不熟,再须勤勉,云路[6]亦不远矣。”二公敬问祖病,曰:“生死事大,其理难明。”因共知其不祥。无何,太先生[7]谢世。
旧有猴人,弄猴于村。猴断锁而逸,不可追,入山中。数十年,人犹见之。其走飘忽,见人则窜。后渐入村中,窃食果饵,人皆莫之见。一日,为村人所睹,逐诸野,射而杀之。而猴之鬼竟不自知其死也,但觉身轻如叶,一息[8]百里。遂往依河间叟,曰:“汝能奉我,我为汝致富。”因自号静山云。
[1]崇祯间——明崇祯年间(1628—1644年)。
[2]托神——传说中神灵托附人身,显现灵异。
[3]河间——今河北河间县。
[4]百年人——修道多年的高深之人。
[5]岸帻(zé)——巾高露额。
[6]云路——喻仕途。
[7]太先生——指高念东之父。
[8]一息——喘一口气工夫。